李天一同案犯律師：5人曾串供 稱反正是嫖娼

　　失去盟友

　　夢鴿和李在珂在案件初期，曾經(jīng)有不錯的聯(lián)系?！霸诎赴l(fā)后不到20天，夢鴿在一天晚上戴著個大口罩，來到我的辦公室。我們談了大概兩三個小時，并且走的時候，夢老師還給我留了電話。我們一直有聯(lián)系。”李在珂對本刊記者說。他希望做李某某的代理律師，并絲毫不掩飾自己在事業(yè)上的企圖心。他多次給夢鴿發(fā)短信表示自己的理想和能力，而夢鴿對這些專業(yè)人士也表現(xiàn)得非常尊重。當?shù)谝淮瓮デ皶h，李在珂認為他們嘲笑自己律所的律師而非常生氣時，夢鴿雖然并沒有嘲笑，還是給李在珂發(fā)去了措辭非常客氣的解釋短信。她用非常尊敬的口氣和他們短信互動討論案情，總是在里面加上一句：一切為了孩子們。

　　但在第一次庭前會議后，李在珂在接受記者采訪時談到了李某某打人的細節(jié)。“我當時說他兒子打架了，但我后面加了一句話——打了楊某，與發(fā)生性關系沒有因果關系。這是一條非常好的訴訟理由。但也就是這篇文章，讓夢老師勃然大怒，她發(fā)來短信說我傷害了她的孩子。并且威脅我，說我的短信保存在她手上了。我覺得跟她講不通道理，這本來是個很好的辯護理由，但她不配合。夢鴿老師連兒子打架的事都不愿承認，認為她的孩子完美無缺，不能說她兒子一點不對。當時我就想跟你也說不明白，那我不得罪你。于是我給她發(fā)了兩個道歉短信，非常誠懇。但我沒想到道歉完了，還有威脅。到了最后一次，她說我要是再說他兒子打人的不利信息就告我。我也很生氣，就說你再這樣威脅我，我對你不客氣。從此，我們不來往了?！崩钤阽鎸Ρ究浾哒f。

　　這起案件是5人的共同行為?！肮餐缸锏奶攸c是部分行為，全部責任。有人罪輕辯護，得到法院認定，那其他人就不可能無罪。如果大家一起做無罪，疑罪從無，這樣力量大，他們最起碼可以賭一把?！崩钤阽鎸Ρ究浾哒f。從形成統(tǒng)一辯護觀點的角度，他本可能是夢鴿最好的盟友。他一開始就認為該案有無罪辯護的可能，在接受本刊記者采訪時，他還詳述了曾考慮過的四條無罪辯護的路徑。他代理的被告人母親與夢鴿是很好的朋友，甚至“對夢鴿言聽計從”。在第一次庭前會議上，李在珂律所代理的魏氏兄弟也聲明做無罪辯護，與李某某律師公布的辯護立場一致。但和李在珂因孩子是否打人問題上的分歧，雙方就此決裂。

　　即便在一些和夢鴿分道揚鑣的人眼里，夢鴿對案子無罪辯護的堅持，并不是全無道理。這個案子的控方證據(jù)鏈確實存在一些瑕疵和值得質疑之處。被害人提供的證物上只檢測出兩份精斑，其中并不包括李某某的，這是一個重要的物證缺失。而在作為主要定案依據(jù)的口供方面，也存在錄像和口供不完全一致的瑕疵。比如在湖北大廈電梯內，李某某的口供聲稱：“在電梯里她突然對我們幾個人罵了起來，我也不知道她為什么罵我，我就扇了她幾個嘴巴，她就不罵了?！钡浵耧@示，電梯內，李某某手指屬于伸直狀態(tài)，雙方?jīng)]有語言交流，李某某右手確實有一個揚手的動作，但和扇幾個嘴巴的陳述并不匹配。

　　這些都是控方證據(jù)鏈上的瑕疵。有律師認為因此不能完全依靠口供定案，而應該對整個事發(fā)過程做一個情境上的推理，來判斷此案中的關鍵要件：是否違背女方的意愿。從綜合全案證據(jù)的角度看，被告、對方證人張偉，都有很多說謊的地方。趙運恒在庭審中申請張偉出庭?！斑@個服務員的話確實有很多假話。他之前在自媒體上發(fā)布的內容，和他當庭作證的內容，包括他在公安幾次調查時作證的內容，在一些關鍵情節(jié)上有差異。現(xiàn)有證據(jù)能證明張偉是想促成這筆性交易的，這個證據(jù)很充分，他自己都承認。但不是他主動，而是這邊有人問他，他就想促成這個事?！?br />
　　陳樞告訴本刊記者：“在質證階段，所有律師都對預審階段取得的口供提出了質疑，5名被告律師都提出來了。對對方證人也提出強烈質疑。就是對張某的質疑，質疑他說的不是實話。尤其是對被害人的陳述表示質疑。這樣一來，既然是對主要的犯罪事實和性質提出質疑了，那么我覺得法庭辯論的意見應該是質疑或者無罪。我沒有承認有罪的證據(jù)，我對有罪的證據(jù)表示強烈的懷疑。你沒有給我釋明，也沒有使我信服，因此，對案件的事實性質應該是一個質疑的辯護或者無罪的辯護?！?br />
　　“質疑辯其實應該歸結為無罪辯，但實際上在特殊情況、特殊法治環(huán)境下是律師的一種策略性的辯護方案。我對主要事實存疑，那么疑罪應該從無，疑證應該從無。這種辯護實際上是無罪辯護的變形。說無罪，政法機關對此意見太大，有可能對被告不利，因此我就在根本問題上存疑，存疑就可能導致無罪判決，或者免于刑事處罰?！?br />
　　在庭審結束后，李某某第二任代理律師薛振源和本刊記者談起此案時說，他在代理該案期間，認為此案在情境上確實有很多疑點。但做無罪辯護風險很大，可能對當事人有不利的后果。出于這樣的考慮，質疑辯是更合理的選擇。但這個選擇并沒有得到夢鴿的認可。